5月20日,應教育部“****”特聘教授、伟德betvlctor网页版東方哲學與宗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洪修平教授邀請,歐洲漢學學會主席、比利時根特大學東方語言與文化系巴得勝教授來我系進行學術訪問,并在哲學系314會議室為南大師生奉獻了一場精彩的學術講座,此次講座是伟德betvlctor网页版117周年校慶人文社科高端講座系列的一部分,講座由洪修平教授主持。巴教授講座的主題是“歐洲佛學研究:從語言學到哲學與社會學”,既從宏觀的視角揭示了歐洲佛學研究從語言學到哲學與社會學的學術轉變,又從微觀、實證的角度介紹了歐洲佛學研究界的代表性人物和成果。
首先,巴教授從對比中國和歐洲對佛教的接受的角度介紹了早期佛教知識在歐洲的傳播問題。他通過張骞出使西域的事迹和漢孝明皇帝夜夢金人的傳說生動講解了早在漢代,中國與中亞地區的交往與文化融合便促進了佛教在中國的傳播。道宣《廣弘明集》中“桑門浮圖經老子所作”的記載,更是說明了佛教在曆史進程中逐漸中國化并成為中國很重要的哲學、宗教思想。而直到13世紀,歐洲關于佛教的知識仍然非常零碎。甚至歐洲和元朝之間的接觸(經過馬可波羅這一代人物)也并沒有從根本上增加歐洲的佛教知識。佛教知識在中國和歐洲的傳播曆史以及各自的文化傳統和背景的差異便決定了中國和歐洲在佛學研究上形成不同的風格和特點。此外,巴教授還指出佛學研究的開端就是翻譯佛經,而中國與歐洲的翻譯傳統也是不一樣的。佛經漢譯在早期主要由安世高、安玄、支謙等中亞人或具有中亞背景的人完成,而歐洲人則主要靠自己翻譯,譯者的佛學知識和語言能力會對佛經譯本以及建基于其上的佛學研究産生影響。他接着談到佛教概念、名相翻譯中的“格義”問題,指出早期中國佛教的翻譯是用道家概念來比附佛教概念,而歐洲對佛教概念的翻譯是處在天主教的文化傳統中,而天主教比道家離佛教概念的本義更遠。這種語言與文化、宗教背景的差異也正是形成所謂中國佛教、歐洲佛教的分野的原因之一。
其次,巴教授指出從16世紀開始,由于航海大發現,歐洲傳教士去中國、日本、斯裡蘭卡、泰國、緬甸等國家,了解到上座部佛教和大乘佛教的傳統,佛教世界逐漸變得有形,成為科學研究的題目。歐洲的佛學研究起源于語言學研究,其中将佛教文本翻譯成歐洲語言(英語,法語,德語)是其主要組成部分。與中國佛教的佛經漢譯傾向于選擇具體的佛教故事或抽象的名相、事數等内容不同,歐洲佛教由于處在天主教傳統的氛圍中,為了與修道院的曆史、生活作參照,早期翻譯的佛教文本内容多涉及僧人的生活、西藏佛教的描寫等。巴教授還指出歐洲佛學受到了歐洲文藝複興運動帶下來的“科學”傳統的嚴重影響,從而帶有東方主義的色彩。他舉例說明道,法國學者Émile Senart(1847-1928)在“Essai sur la légende du Buddha”(關于釋迦牟尼佛的神話)一文中認為釋迦牟尼佛的人生故事包含神話元素和真實事實,一旦從這些神話元素中解放出來,關于釋迦牟尼佛的曆史真相就會變得清晰。巴教授認為Senart試圖解釋釋迦牟尼佛作為印度及其宗教概念的産物的神話,而不是值得相信的東西。他還指出,歐洲的佛學研究主要側重印度、中亞、南亞地區的佛教以及藏傳佛教,而不是以中國佛教的天台、華嚴等宗派作為研究對象。歐洲佛學研究界以巴利文作為佛教的原文,因為他們首先使用的佛經是用巴利文。後來歐洲人又看到了梵文,由此導緻了新的語言學方面的佛學研究的興起。諸如法國學者Eugène Burnouf (1801-1852)指出,應該經過巴利和梵語文本的比較建立舊的和共同的元素。Sylvain Lévi (1863-1935) 認為可以通過不同學派的佛教文本進行對佛教曆史的研究。由此可見,早期佛學的一個主要焦點是通過對佛教文本的分析來重建“原始佛教”。
最後,巴教授指出以“理性”為中心的啟蒙時代也帶來了對佛教哲學的興趣。這種興趣與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人對歐洲哲學的興趣相輔相成。這導緻了同樣的佛教宗派成為中國和歐洲的研究焦點。巴教授特别提到阿毗昙學在歐洲的發展。諸如Louis de La Vallée Poussin (1869-1938)就是比利時根特大學最早的研究阿毗昙學的佛教學家,Etienne Lamotte (1903-1983)是他的弟子,此外還有德國學者Erich Frauwallner (1898-1974),在歐洲學界地位非常高。在佛教曆史學方面,巴教授提及荷蘭學者Erik Zürcher (1928-2008)。阿毗昙學之後,歐洲的佛學家開始重視中觀學和唯識學,因為按照歐洲人的看法,它們是佛教中最有邏輯性和科學性的分派。巴教授最後指出,直到20世紀末,歐洲佛教研究的焦點已經從語言學轉移到把佛教作為一種社會現象進行研究,社會學、人類學方法在佛學研究中開始興起。
現場同學就語言學與語文學的異同,“東方主義”視角對歐洲佛學研究的影響等問題與巴教授作了交流。洪修平教授就巴教授的演講作了學術總結,涉及到了薩義德的“東方學”和國際佛教研究界漢語佛教缺位等問題。洪修平教授指出,歐洲的佛學研究基本上從語言學的角度以巴利語、梵文、藏文為主,而我們的漢語佛教似乎很長時間有點缺位。當然随着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現在情況有所改變,漢語佛教在歐美也有傳播,漢語佛教的研究在歐美也開始興起,但畢竟還很不足。因此,巴教授所在的根特大學佛學研究中心便很有特色,因為它是歐洲漢學界漢語佛教研究的重鎮。洪修平教授認為,我們的漢語佛教研究其實做得還遠遠不夠。傳統的對佛教曆史、文獻、人物的研究大家覺得好像過時了,國内這兩年巴利語、梵文、藏文研究興起,好像不懂這些就不能研究佛教了。當然這些研究能夠補足我們過去的不足,這非常重要,但是我們不能丢掉自己的長處去跟在人家後面,而是要在保存自己的長處的同時補足短處,這才是正道。洪修平教授從中國學術國際傳播的角度進一步談到,無論是漢語佛教在歐美的傳播,漢語佛教在歐美的研究,還是我們的研究跟國際學術界的交流、對話,都需要發揮我們的長處從而捍衛漢語佛教和漢語佛教研究的主體性。我們的漢語佛教要走出去,我們漢語佛教的研究也要走出去,這便需要我們練好内功,主動對話,所謂内功就包括語言功和學術功,寄希望于在座的年輕人。
講座結束後,洪修平教授代表哲學系向巴得勝教授贈送了伟德betvlctor网页版校慶紀念郵冊,同時也贈送了由洪修平教授本人主編的《佛教文化研究》輯刊第五、六輯。